第306节
??“阿爹!”蛋弟弟蹦起来,跳到战马背上,哒哒哒跑上战马脑袋,看向远方。 ??燕洵收起战伞,冲着蛋弟弟笑道:“让谢然书把他锁起来,回京城处置。” ??“知道了。”蛋弟弟大声道。 ??这时候周围的道兵方才反应过来。 ??方才一共响了两槍,一槍是燕洵开的,正中赵飞腾的盔甲;一槍是蛋弟弟开的,没有对准赵飞腾,而是对准了不远处的大树。 ??谢然书一直注意着这里的动静,他内心险恶的想着,要是那只鸡蛋大小的妖怪幼崽死了才好。 ??结果燕洵出手,小幼崽没事,他极满意的手下却折了。 ??此时谢然书不敢触燕洵的霉头,便赶忙派出道兵,把赵飞腾锁了。 ??蛋弟弟就站在一边,背着小手,“战马也是有脾气的,每日赶路,歇息的日子不够,战马肯定要掉膘说,若是吃食不够,是会直接累死的。边城每年跑死的马不知道有多少,既然给你们带的干粮里都有豆面和盐,每天也有新的水提供,还有上等草料,你们便每日多喂一些。” ??说着,蛋弟弟打开自己的包裹,取出豆料和草料,喂给赵飞腾的战马,又给喂了盐水。 ??战马迅速吃完,眨着大眼睛仔仔细细的看着个头小小的蛋弟弟,伸出舌头想舔他,又聪明的发现自己的舌头比蛋弟弟大多了,便收回舌头,冲着蛋弟弟跪坐下来。 ??他想驮蛋弟弟。 ??“你太累了,去马群里吧。”蛋弟弟伸出小手摸了摸马腿,“等你歇息好了我再去。” ??战马眨眨眼,听懂了,自个儿站起来,冲着蛋弟弟打了个响鼻,溜溜达达去了战马群里。 ??燕洵开的那一槍堪称惊艳。 ??战伞机关开合毫无声响,子弹飞的是弧线,避开了下面的道兵,直直穿透赵飞腾的头盔。 ??奇达西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燕洵手边的战伞,装作不经意道:“这是何物?” ??“这?”燕洵打开战伞,举起来道,“用来遮挡日头的,有时候也会用来对付猎物,不过不经常用。” ??“这就是大秦机关吗?”奇达西问。 ??他能看出来燕洵没有修为,身上也没有道兵最为擅长蕴养的黄符护身,燕洵就是个很弱很弱的普通人,弱到奇达西觉得自己只要抬抬手指就能杀死他,杜美奇只要抬起脚就能把他碾成肉泥。 ??可外城墙外面的爆炸余韵仿佛还在,如今又见识到战伞,奇达西不太敢小看燕洵了。 ??“是有些机关术,不过都很简单。”燕洵笑道,“造起来也不算麻烦……” ??“是作坊?”奇达西问。 ??他是知道作坊的,克鲁西上次来大秦还去过造纸、造笔作坊。只是纸笔只能用来画图、书写,兽皮同样也可以用来书写,他看不出纸笔到底有什么用。 ??不过战伞可就不一样了,能如此准确的穿透盔甲,甚至还能炸开那么粗的大树,奇达西不确定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挡下那个飞得奇快无比的小机关。 ??“制伞作坊。”燕洵脸上笑容加深,指了指周围的汉子们说,“他们都能造的。机关看似复杂,其实都是由一个个零件组成。”说着,燕洵拿出一个木盒打开,“这是最简单的九连环,看似简单,但其实还是有点复杂的。” ??奇达西接过九连环,摆弄许久也没看出这有什么机关,面露疑惑。 ??“这样……”燕洵拿过九连环,十指翻飞,九连环迅速分开,又迅速合上。 ??“这样……”奇达西来了兴致,拿着九连环仔细研究,冲着燕洵道,“燕大人当真是大方。” ??这么复杂又简单的机关说给就给。 ??燕洵笑了笑,没说话。 ??火车一路飞驰。 ??铁轨起伏不大,一路平稳前行。 ??奇达西占了三节车厢,他蜷缩着身体,眼珠子一直不停的转动,看着铁路两边。 ??当火车开始减速,缓缓停下的时候,奇达西终于不再看铁路两边,而是看向自己眼前。 ??“今日的饭食是豆芽炒面饼。”环哥儿道,“我们马上就要进京城了,略等片刻,燕大人和奇达西大人应当马上就会过来。” ??一大盆一大盆的豆芽炒面饼,里面还有细细的肉丝,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香气。 ??“多谢。”奇达西低声道。 ??即便是如此,他的声音对环哥儿来说也依旧震耳欲聋。 ??“分内之事。”环哥儿大声道。 ??火车缓缓停下,车厢打开,边城来的道兵率先下车,把不远处的一片巨大的空地迅速清空。 ??宽阔的官道上,燕洵一马当先,直奔前方。 ??数千匹战马溅起滚滚烟尘,冲天而起,尚在远方的城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。 ??“休整一日,明日进城!”远远地看到火车,燕洵大声道。 ??身后的汉子们全部沉默的跟上,不着痕迹的把奇达西等大妖围在当中,靠近火车的时候,前面又不着痕迹的打开一道口子,形成一个喇叭形状,隐约把杜美奇也包裹其中。 ??乘坐火车而来的道兵早已安营扎寨,阵型滴水不漏。 ??燕洵翻身下马,引着奇达西往里面走,“先去营地里安顿一番,明日再进城。” ??营地不算大,营帐也并不算大。 ??大帐内铺了地毯,干干净净,奇达西进去看了眼,心中满意,却又故意问:“怕是没有杜美奇能住的大帐吧?” ??“确实没有,只能委屈杜美奇男爵住山洞。”燕洵很老实的摇头,不等奇达西说话,就又说,“那山洞还是临时炸出来的,里面可能有些不妥当,还请杜美奇男爵多多包涵。” ??“无妨。”杜美奇刚从火车上下来,四只爪子结结实实的踩着地面,感觉很是奇特。 ??“我能去看看吗?”奇达西眼中闪过一丝奇光,赶忙问。 ??燕洵淡定的点头。 ??这里是京城远郊,原本这一片包括远处的山都是黄侍郎利用职务之便得来的庄子,后来黄家为了保全黄侍郎,主动献出庄子,燕洵也就收下了。 ??一些威力不太大的炮弹刚好可以在附近矮山中实验,幼崽们又喜欢挖深坑炸,没用几日就炸出一个极为巨大的深坑洞。 ??若不是这回妖国要来至少三头大妖,燕洵还打算带着幼崽们把深坑洞炸平的,如今刚好派上用场。 ??这方圆十多里都有道兵清空,燕洵便领着杜美奇和奇达西进山。 ??坑洞巨大无比,里面铺了许多干草,冬暖夏凉,不远处就有一眼山泉,长年累月的冒出泉水,经久不息。 ??“若是觉得冷可以烤烤火,亦或是盖点干草。”燕洵面对庞大无比的杜美奇,面不改色道,“里面没有蛇鼠虫蚁,也很干燥。我会让道兵守在附近,你有事可以直接对他们说。” ??坑洞里面一半在山里,一半在外面,里面早已收拾过,杜美奇看了看极为满意。 ??他慢吞吞的进了坑洞,冲着燕洵道:“多谢。” ??“分内之事。”燕洵不在意道。 ??奇达西回头看了眼营地,又看了眼坑洞,有些明白了。 ??距离这么远,这一路上走来也不是没有空地,距离铁路也并不算远,但燕洵偏偏选择这样,明显是想把杜美奇和他们隔离开来。 ??“今日营地应当会煮火锅,菜色比边城要好。”燕洵冲着奇达西笑道。 ??“去尝尝。”临走前,奇达西回头看了眼杜美奇,这才跟着燕洵离开。 ??进山的路和出去的路不一样,当中看不出关联。 ??回到营地,燕洵陪着奇达西吃了火锅,这才会大帐内歇息。 ??幼崽们一直跟着道兵同吃同住,即便是此时也没有来燕洵的大帐。 ??偌大的帐篷显得有些空荡荡,燕洵疲惫的扑到被褥上躺着,叹息道:“若是往常,幼崽们肯定都会聚集在帐篷里,大家一起做好吃的,一起讨论学问。” ??“以后会好的。”镜枫夜搬出炭炉,拿着小铺扇扇风。 ??苦涩的汤药伴随着热气冒出来,燕洵总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被熏到了,不想睁开。 ??“镜大人,这个奇达西比克鲁西心计更深,这一路上他什么都不肯透露,怕是大有所图。”燕洵枕着自个儿的胳膊,翘着二郎腿,“妖国使臣、男爵、大妖,他们的日子应当并不算多么好过,至少吃食的穿衣应当是如此。” ??“大秦种植粮食数千年,纺线织布也有上千年。”镜枫夜道。 ??“这是咱们能看出来的差别。”燕洵竖起手指头晃了晃,“再者就是实力。” ??大妖的确厉害,即便是燕洵巅峰时期也不敢说自己能轻易对付,好在现在准备的足够多,人力对付不了,便还有槍还有炮,还有兵法三十六计。 ??“大人要放了克鲁西和西风吗?”镜枫夜掀开盖子看了看里面的汤药,拿了钳子拨弄炭火。 ??燕洵眉头紧蹙,有些不高兴道:“这两只妖怪让战兔受伤那么严重,我不想放。” ??“如果妖国要求呢?”镜枫夜有些担忧。 ??他是知道燕洵的,向来护短,就连自己养的桂花树都要护着,不让人随意采摘桂花,更何况是燕洵最为疼爱的幼崽们。且战兔幼崽受了那么多年苦,燕洵一直想要补偿他,还帮着他寻找祛疤的法子,战兔幼崽受伤,最自责的就是燕洵。 ??只是……如今终究是妖国势大。 ??“不会轻易放。”燕洵沉声道,“到了我手里,不脱一层皮别想回妖国。哪怕是来四头大妖也不行,就是来十头、一百头,也比不上战兔一根毫毛!” ??什么以和为贵,以德报怨,那都是没经历过战乱的圣人自个儿想出来的。 ??没有绝对的实力,就算是圣人讲的道理,也无济于事,只会让自己吃亏憋屈罢了。 ??“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。”镜枫夜端起药壶,倒出一小碗汤药,放到一旁用热水温着,又继续熬制新的汤药。 ??“这回幼崽们好像认识的朋友更多了。”想起幼崽们,燕洵内心的郁愤一扫而空,脸上露出笑容,“阿烛认识新朋友了,蛋弟弟懂事了,帮了不少忙,还把战马照料的很好。” ??“这是他的天分。”镜枫夜道。 ??蛋宝宝生来就有找东西的天分,蛋弟弟生来便有话语上的天分,说出来的话总会让人信任,即便是马匹也跟他更加亲近。 ??蛇身幼崽倒是不是这般。 ??刚来大秦时,蛇身幼崽发现其他幼崽和其他人都是有手有脚,两只脚走路,两只手做事,只有他身上光溜溜没有手脚,只有灵活的尾巴尖和一只脑袋。 ??许多道兵看到他都会吓一跳,当初张三婆子无意中看了他一眼,差点吓死。 ??蛇身幼崽知道自己异于常人,且会吓到旁人,他便缩到最角落,努力不被人看到,努力缩小身体,希望自己看上去跟其他幼崽、其他人模样差不多。 ??他内心敏感又惶恐,对大秦好奇无比又不敢靠近;内心渴望又拒绝,生怕吓到别人,看到那些人吓得惨白几乎被吓死的脸。 ??镜枫夜记得很清楚,那时候的蛇身幼崽几乎快要崩溃,满身心的压抑着,像个阴冷的,有精神病的疯子。 ??蛇身幼崽原本也应该是疯子的。 ??是他运气好。 ??当燕洵睁开眼看到他,没有惧怕和惊吓,而是对他笑了下,后来燕洵请蛇身幼崽帮忙,几乎每次做饭都需要他,他弄出来的水纯净无比,是燕洵最最需要的东西。 ??小幼崽便慢慢抬起头,身体伸直,不再躲在最后面,而是每次都主动游到最前面,一脸期待的等着帮忙,等着被需要。